诗文库 正文
修五代史诏(开宝六年四月戊申) 五代至宋初 · 宋太祖
出处:全宋文卷七、《宋大诏令集》卷一五○
唐季以来,兴亡相继,非青编之所纪,使后世以何观?近属乱离,未遑纂集。将使垂楷模于百代,必须正褒贬于一时。宜委近臣,俾专厥职。其梁氏及后唐、晋、汉、周五代史,宜令参知政事薛居正监修。
贺楼参政启 宋 · 李廷忠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五五、《橘山四六》卷一三
敷告大廷,延登次弼。紫枢望重,须同参玉铉之谋;黄闼位虚,当已覆金瓯之姓。宜兹特拜,咸尔具瞻。恭惟某官哻哻儒宗,皤皤国老。以仲尼之道航四渎,学造乎深;以韩愈之文障百川,言归于正。将身进退,为国安危。方当攀真主之龙鳞,何畏蹋奸臣之虎尾!抗章勇甚,纳履去之。激绿野之波而谢人间,讵容久晦;起泰山之云而雨天下,靡俟崇朝。知吾道之复伸,惟旧人之是任。在唐颇、牧,乃出禁中;为汉伊、周,宜持兵本。其特立独行有如此者,则折冲压难岂不远哉。收天戈以清六合之尘,却敌骑以绿五原之草。中华奠枕,当宁垂裳。辑此茂勋,基于妙算。爰进陪于坐论,仍作辅于储明。于赫皇朝,尤崇政府。自乾德之命薛居正,及至道之用寇莱公。虽元臣如赵普,不得以专权;故上相若吕端,乃与之均礼。一时异数,百世流光。矧庙谟未正于冢司,而魁柄全归于宰旅。肆畴名隽,远跨前芳。齐七政于平衡,孰能如畅;押千官之重印,无以易尧。某托在元钧,惭非美制,虽解戍仅馀于旬月,而观光夐隔于霄涂。想独坐退思之岩,有怀零落;必大开翘材之馆,以类甄收。
请改父谥曰文奏 北宋 · 沈继宗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
亡父始从冠岁,即事儒业,未遑从贼,遽赴宾招,叨遇明时,陟于相位。伏见国朝故相,薛居正谥文惠,王溥谥文献,此虽近制,实为典常。若以臣父起家不由文学,即尝历集贤、修史之职,伏请改谥曰文。
按:《宋史》卷二六四《沈伦传》。又见《八编经世类纂》卷一六九、《续文献通考》卷一四四。
知院兼参政乔行简辞免权监修国史日历恩命不允诏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八四、《平斋集》卷一四
《春秋》修鲁史之旧,以事系日,以日系月,而书法著。因书法以求圣人心法,不在钜儒乎?卿学优柔而餍饫,文赡直而详核。军国吁谟之暇,振挈纲领,错综注记,袭六为七而作一经,盖浩乎沛然也。矧自薛居正以来,执政总统尚矣。其毋以兼三为解而旷大典。所辞宜不允。
驳沈继宗为父沈伦请谥文奏 宋 · 赵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宋史》卷二六四《沈伦传》、《经世八编》卷一六九
沈伦逮事两朝,早升台弼,有祗畏谨守之美,有矜恤周济之心。案《谥法》:不懈于位,与夫谨事奉上、执事坚固、执礼御宾、率事以信、接下不骄、能远耻辱、贤而不伐、尊贤贵让、爱民长悌、不懈为德、既过能改,数者皆谓之「恭」。又云,慈民好与,与夫柔质慈民、爱民好柔、宽裕不苛、和质受谏,数者皆谓之「惠」。由汉以来,皆为美谥。如唐相温彦博之出纳明允,止谥曰「恭」;窦易直之公举无避,乃谥曰「恭惠」。而沈伦备位台衡,出于际会,徒能谨饬以自保全,以「恭」配「惠」,厥美居多。又按《谥法》:道德博闻曰「文」,忠信接礼曰「文」,宽不慢、廉不刿曰「文」,坚强不暴曰「文」,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曰「文」,德美才秀曰「文」,修治班制曰「文」。昔张说之谥文正,杨绾之谥文简,人不谓然。盖行义有所未充,虽蒙特赐,诚非至公。若夫大臣子孙,许其为父陈请,则曲台、考功之司为虚器,而彰善瘅恶之义微矣。继宗以其父曾任集贤殿学士及监修国史之职,辄引薛居正、王溥为比,则彼皆奋迹辞场,历典诰命,以「文」为谥,允合国章。至于集贤、国史,皆宰相兼领之任,非必由文雅而登。其沈伦谥,伏望如故。
故金紫光禄大夫行尚书工部侍郎致仕上柱国彭城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三百户食实封四百户赠刑部侍郎朱公行状 北宋 · 夏竦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五、《文庄集》卷二八
曾祖起,皇唐大理司直。祖泌,皇唐夏州安抚判官、检校比部员外郎。父葆光,皇唐江陵府当阳县尉、累赠户部郎中。潭州衡山县紫盖乡云峰朱昂字举之,年八十三。
公,世京兆渼陂人,唐天复末,烈考避地穰中。梁太祖革命,与唐旧臣颜充、李涛等数十家南趋衡岳下。每冬至岁旦,必序立于南岳司天祠前,北望号恸,日月昏曀,天地悽惨,殆二十年。沦丧垂尽,唯李涛一族北归。公以家世儒业,与进士熊若谷、邓洵美力学。有朱遵度好读书,人谓之大万卷,谓公为小万卷。时中国多故,四方幅裂,躬侍老母,急于禄养。尝与友婿张恽间行,路出庐陵,遇道士谓之曰:「非久,中原当有真主,混一天下,公仕至四品,安用南为」?遂北游江淮,遇周世宗南征,招讨使韩公令坤至扬州,公杖策军门,告以治乱方略。韩公器之,使知永真县事。兵革之际,逋逃过半,公便宜绥辑,归者七千馀家。韩公表授永真令。秩满南归。太祖皇帝即位,故相国李公昉以给事中出使湖外,物色异人。公与东平吕夐入谒传舍,李公延见,甚喜,尤加赏识,撰《南征录》云:「朱、吕二君,甚可语道」。洎李公就知衡州,奏公为录事参军。秩满调授襄州宜城令,寻除太子洗马、知蓬州,又就知广安军。时渠州妖贼李仙聚众踰万,劫掠军界,公设策擒之。果、台、渝、涪四州之民,连结为妖者,一切不问,賨人遂安。时宰相薛公居正谓公有断而识体,迁殿中丞,知泗州。太宗嗣位,江表初平,李氏衔璧,吴越献地,使驲系道,舟车蜂午,共亿饷馈,仓卒毕给,聚淮滨流尸三千,为冢瘗之。有戍卒谋乱,公止诛首恶,悉贷枝党,人感其惠。淮南岁漕米三百万石,公督其程运,左右漕事,朝议美之。就迁监察御史,充江南转运副使。职满,知鄂州。未几,加殿中侍御史,充峡路转运副使。就迁库部员外郎,充转运使。受代归阙,太宗问以夔、峡边事,敷奏称旨,命直秘阁,面赐金紫,时年六十有五。在职二年,以衰老求郡,出知复州。宰相李公昉洎文馆近职皆以诗送行。到郡期岁,上表乞致仕,不允。次年郊祀,改元至道,迁水部郎中。复乞致仕,太宗谓宰臣:「朕知此人,可召赴阙」。既至,再命直秘阁。又二年,兼越王府记室。公雅正好礼,王甚惮之。真宗即大位,越王封雍王,公亦改雍府记室。明年,迁司封郎中、知制诰、兼判史馆。时上以馆阁旧书编简散坠,命公同内臣皇城使、胜州刺史刘承圭与判昭文馆、集贤院,完缉残缺,区分部类。事毕上其目,加吏部郎中、职如故。明年,以本官充翰林学士。周岁,公年七十七矣。叹曰:「少值乱离,老遇清世,被知奖,顾邈畴列,草枯木朽,其将柰何」!遂抗表请老。便殿召对,敦谕再三,志不可夺,乃授工部侍郎致仕。翌日命閤门祗候、内殿崇班张士宗就第赐器币。旧制,致仕官授讫,放朝谢。今刑部尚书薛公映,时知制诰。上特命映就公第召对,从容献纳。漏下数刻,将退,复曰:「卿閒居多暇,无忘公家。或有章疏,可附递以闻」。又问以归老之地,公奏以尝从事江陵,有敝庐可以自蔽。翌日命赐全俸,公恳让数四,方允其请。敕荆南官吏曰:「朕以朱昂素有儒学,方居内庭,拜章退身,其志不夺。授贰卿之秩,表尚齿之恩。斯为贤臣,实可嘉奖。仰本府候朱昂到日,常切存问,有表章附递以闻」。仍诏公候秋凉戒路。发日,命两制丞郎、三馆臣寮祖道于南薰门,中使赐宴于玉津园。冠盖盈路,供帐甚隆,荣动中外,光震都国。明年,开封府秋试进士,遂以《玉津园宴送朱翰林归渚宫》为诗题,为时所贵尚如此。旧相张公齐贤洎诸近臣有诗五十三章,礼部尚书知开封府温公仲舒有长韵诗一章,和者一十三人,朝野荣之。公始至家,病疟。复有诏抚问之曰:「卿阁笔鳌禁,挂车渚宫,言归当隆暑之时,行迈有长途之役,谅因劳止,暂染微疴。况卿自乐高年,素知善摄,宜加颐养,以就痊平」。眷顾之怀,寝兴无已。疾愈,但闭户静居,不交尘杂,专以读书养素为乐,深达释老之旨,自称退叟。所居东偏有官隙地数亩,诏以赐公。遂建二亭,一曰「知止」,一曰「幽栖」。有仲弟协,时为主客郎中,佩服金紫,以书招之。协亦请老来归,时人荣之,比汉二疏。数年,著《资理论》三卷,凡六篇,上之,论时政赏罚得失,及言天下至广,尤须贤才以为治具,若限以常牒,则英隽之士沈于下位。上嘉之,降诏奖谕曰:「卿文学俱优,践历斯久。竭节已彰于躬行,退身自保于安宁。犹勤爱戴之心,以备讨论之典。颇资理道,深体纯诚,勉顺休和,宜知颐养」。其书仍付史馆。同州观察使李公士衡为荆湖北路转运使,以公所得卿相饯行诗刻石于承天院。今龙图给事中陈尧咨守荆南日,视揭榜,以公所居里为东西致仕坊。景德四年,公豫撰墓志,月而不日,以季夏二十三日捐馆。朝廷哀悼、赙帛百匹,钱十万,米酒面有差,赐孙适同学究出身,非常典也。门人私谥靖裕先生,礼也。先有廖图者,与弟凝、侄融居南岳,皆工诗,有名于代,世有家法。公娶图女,封姑臧郡君。至次子正辞之升朝也,赠太原郡太君,公赠刑部侍郎。公善诲子弟,博贯儒术。男五人:长正彝,进士及第,仕至光禄寺丞;次正基,今为殿中丞、同判彭州;次正纪,今为潭州湘乡令;次正用,今为左侍禁、知钦州;次正辞,年十九进士及第,今为太常博士、江南西路提点刑狱、劝农使、赐绯鱼袋。侄頔,进士及第,今为司封员外郎、知随州;正旬,进士及第,终江陵府监、利县主簿;正臣,进士及第,仕至太常博士,三司户部判官。诸孙用荫见任殿中丞、县令、主簿者五人。女二人:长适故左正言、直史馆、兼直秘阁夏侯嘉正;次适今尚书右丞、集贤院学士冯公亮。其积德至盛,有如此者。公操履方重,志节清白,历官四纪,家无馀财。淡于荣进,深耻流竞。为太子洗马十有五年,未尝屑意。在禁林,非公事不至两府,所得之物取三之一散购奇书,躬自补缀,是正文字。及其退居,有书万卷。太宗皇帝之在位也,制九弦琴、七弦阮,多士献颂,第公首,下诏褒美。真宗皇帝初授徽册,公奉制撰文,辞体深厚,尤为大笔。其馀述作甚多。常钟爱今太博,以为绍我家事者此子。公没后,太博历官皆有能声,孜孜为学,编次公平生所著为三十卷。今相国司空太原公序引冠篇,见镂版行于世。夫绂冕在躬,饰表所以招累;公历事三朝,讫无玷毁,其清慎者也。血气既衰,入朝所以忘返;公恳辞近职,甘于退伏,其高尚者也。死生之变,智者怵焉;公豫决大期,顺物之化,其达生者也。家庭之训,昔人难之;公躬导诸子,厥后甚大,其善教者也。举是四节,足为名臣。恭叙遗芳,敢告太史。谨状。
再奏乞两府兼判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范文正公政府奏议》卷上
臣昨上愚见,乞诏两地辅臣兼领要务。盖欲朝廷纲纪并举,以救因循之弊。伏以三代命官,以三公论道,六卿分职。按于书传,则三公兼卿事。又汉以三公分部九卿,唐以六尚书分部二十四司,亦尝命宰相兼领事任,著于方册。我国家承五代破散之弊,未能复三代汉唐之制,事多权宜。今中书是冢宰之任,而四人或五人共司一职。枢密院是大司马之任,亦四人或五人共司一职。上不专三公论道之事,下不兼六卿分职之业。其六尚书、九卿之位,皆无正官,并是权假。如三司、审刑、大理寺、审官院、流内铨、司农寺之类,是朝廷六官九卿之职,而皆用人权知权判,无一正官,莫安其职。臣到阙数月间,见审刑院梁适、宋祁、丁度三人权判,其审官院经富弼、王拱辰、孙抃三人权判,本曹尽非正官,数易无定,大臣又不任责,岂是永图!今二虏至强,四方多事,兵戈尚息,财利已乏,生民久困,苛政未宽。设有饥馑相仍,盗寇竞起,将何以定,天下可忧。国家当令大臣各竭其力,以持危坠之势。如欲复三公九卿六尚书之位,则体大难举,卒不可定。愿陛下从臣前议,且诏两地辅臣兼领要务,庶几可济。陛下既能责两地之职业,大臣必能振百司之纲纪;纲纪备用,则政令既行;政令既行,则天下自理。使吏安其职,民乐其业,虽有夷狄,而中国明盛,彼不我轻;虽有水旱,而百姓富庶,自不为乱。然后社稷可久,生灵无祸。臣非才多难,分甘远弃,蒙陛下擢居辅列,夙夜思报,臣愿为百司中领一最重难处。如朝廷不以职业责于辅臣,而伺其私有过咎,然后废黜,臣恐人人自全,但求免过,无补国家之政,不为社稷之福。臣无任再三冒昧恳切之至。
进呈周朝三公六卿汉朝宰臣兼判事/周官:
三公/太师(天子所师法。)太傅(傅相天子。)太保/(保安天子。)兹惟三公,论道经邦,燮理阴阳,官不必备,惟其人(三公之官,不必备员,惟其人有德乃处之。)。
六卿/天官卿冢宰,掌邦治,统百官,均四海(今中书之任也。)。
地官卿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扰兆民。
春官卿宗伯,掌邦礼,治神人,和上下。
夏官卿司马,掌邦政,统六师,平邦国(今枢密院之任也。)。
秋官卿司寇,掌邦禁,诘奸慝,刑暴乱。
冬官卿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时地利。
六卿分职,各率其属(属谓大夫也,每卿之属六十官。),以倡九牧,阜成兆民(以倡导九州牧伯,大成兆民之性命。)。岁终,天子斋戒受谏(谏当有所改为。)。六卿以百官之成,质于天子(质犹平,平其计。)。百官斋戒受质(受平报。)。然后休老劳农(飨食之。),成岁事(断计要。),制国用。
《周礼》大司徒职云:二卿则公一人。郑注云:三公者,内与王询道,中参六官之事,外与六卿之教。
《周礼正义》云:三公下兼六卿。
《尚书》孔安国注曰:冢宰第一,召公领之。司徒第二,芮伯为之。宗伯第三,彤伯为之。司马第四,毕公领之。此周时三公各兼一卿之职。
汉制三公分部九卿:
太尉所部:太常、卫尉、光禄三卿。
司徒所部:太仆、鸿胪、廷尉三卿。
司空所部:宗正、少府、司农三卿。
唐太宗朝,宰臣兼职事:
萧瑀内外考绩委之司会(唐之尚书省,今之三司)。
高士廉摄太子少师,特令掌选。
杜如晦知选事。
马周为中书令兼右庶子。
戴胄专掌选事。
中宗朝,宰臣崔湜与郑愔同知选事。
代宗朝,宰臣元载领度支转运使,刘晏充度支盐铁诸道铸钱等事使。
德宗朝,宰臣乔琳兼京畿观察使,窦参兼转运使,齐映兼判兵部,李勉判刑部,刘滋判吏部,崔造判户部、工部。
文宗朝,宰臣杨嗣复、李珏同领诸道盐铁转运使,李珏依旧判户部,郑覃判国子祭酒。
武宗朝,宰臣杜琮判度支盐铁转运使,曹确充延资库使。
皇朝开宝中,宰臣薛居正领淮南、岭南、湖南等路都提举三司水陆发运使,同列沈义伦兼荆南、剑南等道都提举三司水陆发运使。
开拓辅臣兼领职任条目:
三司司农寺/今戎事未息,三司主天下大计,而财力已困。又司农寺管天下常平仓,以备水旱,赈救生民,亦可督天下劝农之政。今委辅臣一员兼掌,重为经制,取天下岁入之利,并岁给之数较之。有所不足,则须专置农官,以广天地之利。大变商法,以行山海之货。每至岁终,具天下减省冗费之目,增息财用之法,蠲放困穷之数,并常平仓增收赈发之数,及取天下官吏劝农课绩之优者,画一进呈。
群牧司/今诸路骑兵绝未精强,诸军阙马,人多相与咨怨。今委辅臣一员兼领,专修马政,较之汉唐增葺苑监,庶于多中选择,可得精强。每至岁终,具括买并滋息之数,及拣选格尽筋骨必可带甲冲突者,方得均与诸军。
三班院/今三班使臣数千人,品流至多,难于区别。今委辅臣一员兼领,常切选择可任边陲,或可擒寇盗,或可干钱谷,或可委亲民,每岁具所选到人数进呈,则人品自分,用无不当。
太常寺、国子监/太常寺掌历代礼乐,上以奉天地宗庙,次则正朝廷,序人伦也。国子监并天下学校,是国家育材之府。今委辅臣一员兼领,以重其事。每至岁终,具礼乐损益之事,并天下教育之数进呈。
审官院、流内铨/审官院、流内铨,是天下抡材之府。今委辅臣一员兼领,每至岁终,具旌擢过京朝官若干,黜陟过选人若干进呈。
审刑、大理寺、刑部/经曰:刑者成也。一成而不可变,故君子尽心焉。天下之人生死荣辱,系于笔下,祸及非辜,怨动天地。刑部覆较天下已断文案,并天下诉冤之奏,尽得辩正。今委辅臣一员兼领,以重其事。每至岁终,具天下断过大辟徒流若干人,并特恩宽减及法寺辩雪人数,并刑部覆校过公案若干道,辩正冤讼若干件进呈。
题杨槃斋所藏兰亭帖 南宋 · 王明清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八○、《兰亭续考》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西湖
《兰亭》皆以定武为贵,其实有三,各不同。始,庆历中宋景文为帅,得唐石本,匣藏库中。至元丰中,薛居正为帅,恶摹打声,乃刻别本置谯楼。未几,其子绍彭又别刻,易元石归长安。盖道祖嗜古工书,临摹尽善,三本皆出定武,而宋之所得者当谓之唐石本,薛氏父子所刊者则谓之定武本可也。大观既诏取元易石本,龛置宣和殿。靖康时,岐阳石鼓共载以北。南渡以来,旧物多不存,后人所在摹刻,不知几本。观之者有肥瘦劖损取况之说,纷纷不一,皆未足为證,多取他本较出,自然万万不侔。余亦尝以后凡所见参考,兼见杨槃斋所藏薛道祖签题本,与此无纤毫异,故知此本为定武者无疑。淳熙丁未仲冬后一日,山阴王明清题。
论缓定配飨疏 南宋 · 尤袤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九九、《中兴礼书》续编卷一三、《宋会要辑稿》仪制八之二二(第二册第一九七七页)、《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卷四、《梁溪遗稿》文钞补编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窃考祖宗典故,既祔庙然后议配飨,盖必先有庙而后有从祀之臣,礼则然也。赵普、曹彬之配食太庙,定议于二十馀年之后;薛居正、潘美配食太宗,议定于二年之后。乾兴元年,翰林学士李维等乞以王旦配食真宗。在祔庙后一月,最为切近。然当时亦必诏礼官参议,务尽众言。独嘉祐八年议以王曾、吕夷简配食仁宗,乃在山陵之前,然亦必先降诏旨,下两制定议当用何人,而王圭等始以曾等姓名上之,其不敢仓卒如此。元祐元年,裕陵复土已七阅月,有司始援典故,乞自两制以上及太常寺秘书省长贰同议配飨;又两月,而吏部尚书孙永等始以富弼应诏。盖宗庙至重,必严其事,不病其缓也。今来高宗犹未祔庙,所议配飨,少迟旬月,固未为晚,乃忽定于灵驾发引一日之先,事出仓卒,众以为疑。仰惟高宗皇帝受命中兴,一时将相依乘风云,勒功帝籍,不出数人,自有公论。为之子孙,皆以祖考得预为荣。倘不按典故,不集众论,则无以厌服其他勋臣子孙之心,消弭众多之口,而祖宗集议典礼,将恐遂废。袤等备员礼官,诚见议论纷纷,以定配为速。以不集议为疑。既有前件典故,倘不条陈,是为失职。欲乞候升祔礼毕,别择日下侍从、两省、台谏、礼官及秘书省集议施行。
〔小贴子〕:窃惟配食清庙,系大典礼,付之众人,则议论自公;迟以岁月,则名实自定。公则人无异辞,定则万世不变。若韩琦之升配英庙,在当时孰有出其右者?然尤迟至九年之后,至熙宁末始降指挥,可见先朝不肯容易如此。苟惟不然,王安石、蔡确之不合众心,虽定于绍圣、崇宁,而卒改正于绍兴。今来亦宜反复熟议,以尽众言,少迟旬月,以待论定。庶几得预者无愧,不预者无辞。
与饶元礼论史书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八、《灌园集》卷一五
借示《十国志》,已略读终篇,此苟作之书也,得在元礼藏中,何其优幸!试为左右说其不足收之略。盖史之作,以才过人为主,其法必合于《春秋》然后当。司马迁为史,不甚合《春秋》,然而号称最良者,其才高也。班固之才不及迁,而措置谨密则过之,故亦配迁流传。范晔以下,卑乎陋矣。陈寿以史为志论者,或谓之善,以余观之,犹为未尽。何者?三国皆汉盗,而曹操先篡,无以服人心,是以袁、刘诸人睢盱竞起,其事与战国无异。不当以秦为宜传周也,况曹氏威强,比秦不侔远甚。然则寿以史为志者,犹言三国不足以优劣,姑并记其事云尔。虽然,寿何知《春秋》之法哉?《春秋》虽据鲁为内,而尊王之外,未尝谓诸国为盗贼,亦书某师某人而已。寿以魏为纪,吴蜀则不为纪,而其次第则以建号之先后列之。虽不类据鲁为内之体,然犹无害。至叙魏事,则往往名权、备,又书吴贼蜀寇,此无谓也。若以曹氏为宜传汉,则是王莽亦无罪乎?《春秋》之意,寿固不足以知之,且其才又弱,则其为书不尽善也固宜。李延寿为《北史》,各自标建,无姓名贼寇之误,其叙事才致亦优于寿,此粗可也。魏徵、刘煦之徒,皆寿之罪人。日者《唐书》遭会欧阳诸公商略法度,其措置文采,遂与班马争路,可见吾宋文学之盛,高映累古矣。前年初读薛居正《五代史》,病其有刘煦之谬,思见欧阳公所修书而无由得,不知永叔如何处五代之乱也?大概十国之事,皆如孙权、刘备,而五代则曹操、司马懿耳。但汉末天下为三,故吴蜀之势视魏为弱,魏力固胜吴蜀也。唐末以天下为十,则五代之力弱于魏,而十国之弱又可知。故力足则与汴洛相持,淮南两川是也;力不足则伪辞聘贡,广南闽越是也;力最不足,则苟占地利,借臣幸活,荆潭是也。吾以为使孔子记此书,不过以五代为鲁耳,必不谓十国为盗也。盖曹操之谋篡也,非不欲速也,以其天下未易服,故隐忍而俟之。若当时无吴蜀袁刘,则建安以后无汉历矣。然则吴蜀非愿盗汉,因魏之篡而自度不能臣事之,故不获已而成国也。十国之乱,何以异之?黄巢之后,唐力不振,而朱温首怀曹魏之心,何嫌英雄不服乎?盖如桓玄、侯景、安、史、勋、巢,然后谓之盗,十国岂类此乎?永叔书未可见,然使不能辨此,则未免不合于《春秋》。鄙哉,《十国》之苟作也,其文不及居正,其标建不及陈寿,扶惫强行而已矣。书此国之事,则皆知称我,而其君则姓名之,又以盗贼名彼国,至于书彼国,则又以盗贼名此国,此噂沓背憎之人耳。司马迁所谓世家者,谓其诸传世有家也。其体与近世实录同,今为十国世家,又为列传,此何等法?盖十二诸侯有因上世得封者,有因中世乱而盗国者,方其称公亦书公,称王亦书王,称帝亦书帝,所以不没其实,与《春秋》所书诸侯皆称公同意。然《春秋》生不名,唯死一名之,葬复称公,此孔子之深旨。司马迁于世家名次其爵,盖《春秋》有传,世家无外传,不得不然。今乃题某地某人世家,而首尾则又姓名其人,甚矣,其无识也。彼既建号改年、庙祖宗、陵坟墓矣,而犹谓之众民乎?若以其乱可贬,则春秋战国非不乱,孔子、司马迁非不知贬也。其馀措置文采,一无所取,而世或传之,疑好事者欲见事迹故尔。虽然,此书事迹盖略矣,尝以《吴录》、《江南录》、《江南别录》、《江南野录》等书校此《吴》、《蜀》二志,可见其略。天下大定,录固略,然此书往往遗其所载。今《新唐书·杨行密传》最有功,凡行密之善可道者毕载于篇中。又于京师见永叔所作《钱镠传》亦甚核详,盖永叔多收野史记传,而去取从容也。但不知永叔书,尽载十国君臣事迹果否?不尽载,则又未免阙遗矣。《春秋》之法,要当一肆吾力,但犹俟尽见永叔书乃为之。吾能论其措置,不疑其文采也。元礼博学好书,且广收藏,异日不怠,则修选之功,当靖共之。自今可访索十国野史记传,庶几获广记备言之益,此外未须议。某不日南行矣,经过当面见驰,此故不宣悉,幸察幸察。
时政十议 其四 议大臣 北宋 · 李淑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七
两府迁易稍频,固有倾邪上孤倚任者,然伤陛下简静之政矣。夫大臣者,国之股肱,固须审择。太祖定天下,用周朝三相犹五年,始以赵普代之,凡十年,始以薛居正、沈伦代之。太宗嗣位,惟一相卢多逊,又六年而用赵普,自后十八年中,虽三四易相,然所用者惟李昉、宋琪、吕蒙正、张齐贤、吕端五人。当是时,进者竞于纳忠,退者惧而修省,盖进退宰相,皆出睿断也。真宗景德以前,三次迁改,惟张贤齐、李沆、向敏中、吕蒙正、毕士安、寇准六相而已。其后任王旦十二年,次则向敏中再相亦十年,此二人在位之日,非无疑似之说,诚以大度并容,推任无间,而不重以权故也。且权太重则臣下难于久居,言易入则小人得以交斗。太宗尝谓宰相曰:「今四方无虞,与卿等谨守祖宗经制,最为急务」。此委相之大体也。
正统论序论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六、《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四一五
臣修顿首死罪言:伏见太宗皇帝时,尝命薛居正等撰梁、唐、晋、汉、周事为《五代史》,凡一百五十篇,又命李昉等编次前世年号为一篇,藏之秘府。而昉等以梁为伪。梁为伪,则史不宜为帝纪,而亦无曰五代者,于理不安。今又司天所用崇天历,承后唐,书天祐至十九年,而尽黜梁所建号。援之于古,惟张轨不用东晋太兴而虚称建兴,非可以为后世法。盖后唐务恶梁而欲黜之,历家不识古义,但用有司之传,遂不复改。至于昉等,初非著书,第采次前世名号,以备有司之求,因旧之失,不专是正,乃与史官戾不相合,皆非是。臣愚因为以谓正统,王者所以一民而临天下。三代用正朔,后世有建元之名。然自汉以来,学者多言三代正朔,而怪仲尼尝修《尚书》、《春秋》,与其学徒论述尧、舜、三代间事甚详,而于正朔尤大事,乃独无明言,颇疑三代无有其事。及于《春秋》得十月陨霜杀菽,二月无冰,推其时气,乃知周以建子为正,则三代固尝改正朔。而仲尼曰「行夏之时」,又知圣人虽不明道正朔之事,其意盖非商、周之为,云其兴也,新民耳目,不务纯以德,而更易虚名,至使四时与天不合,不若夏时之正也。及秦又以十月为正。汉始稍分后元、中元,至于建元,遂名年以为号,由是而后,直以建元之号加于天下而已,所以同万国而一民也。而后世推次,以为王者相继之统。若夫上不戾于天,下可加于人,则名年建元,便于三代之改岁。然而后世僭乱假窃者多,则名号纷杂,不知所从,于是正闰真伪之论作,而是非多失其中焉。然尧、舜、三代之一天下也,不待论说而明。自秦昭襄讫周显德,千有馀年,治乱之迹不可不辨,而前世论者,靡有定说。伏惟大宋之兴,统一天下,与尧、舜、三代无有。臣故曰不待论说而明。谨采秦以来讫于显德终始兴废之迹,作《正统论》。臣愚不足以知,愿下学者考定其是非而折中焉。
翰林侍讲学士正奉大夫尚书兵部侍郎兼秘书监上柱国江陵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三百户食实封二百户赠太子太师谥文庄杨公神道碑铭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四一、《苏魏公文集》卷五一
淳化五年冬十月,真宗皇帝以寿王出阁尹开封。朝廷慎选府僚,转导明两,于是驿召镇安军节度行军司马杨公为左谏议大夫,充开封府判官。至道元年秋八月,春宫建,兼太子左庶子。三年三月,储皇践极,由给事中拜工部侍郎,充枢密直学士兼秘书监,再迁礼部。踰年以衰耄求解近职,进兵部侍郎。未几,特置侍读学士,秩如内禁。公以本官充翰林侍读学士,兼官如故。夏侯峤、邢炳、吕文仲,实并命也。上日赐会秘阁,宠以七言御诗,儒学之官,一时为盛。以公春宫旧僚,眷待尤异。每清问访对,从容言天下之事,多至移刻,造辟之论,世莫得而闻也。方将图旧熙功,记善惇史,属遘足盭,移告家居。玺书银珰,诊问旁午,仍以御封上药赐之。咸平初,郊不及陪扈,特诏赉物如侍祠,仍进封江陵郡侯。未几,銮辂北巡,公舁疾辞于苑中。上谕以勉进医药,不久当相见。及驻跸大名,又以手诏问平安好否。三年正月二十三日,车驾还都,遽遣中使慰谕。后二日,以疾不起闻,上为轸恻久之,特辍视朝一日。赠兵部尚书,降内司宾至其第,赙钱五十万、帛五百疋,又赐祥符县之北常村茔地。缘葬所须,皆出王家钱,内侍任文庆实监护其事。诏以其婿太丞谯国宋公皋直集贤院,外孙常山公绶为太常寺太祝,侄孙偃、集并同学究出身。盖圣主所以尊贤悯旧,推往抚存,终始之恩至矣。公讳徽之,字仲猷,胄出华阴著姓。汉太尉震七世孙信安侯向之子奢,仕晋郁林太守。永嘉南渡,徙籍上饶。奢之十五世孙光翼,唐上元中为信州刺史,以刘展乱江左,遣其子建安令宣挈族人归于闽,因家浦城。遂占数建安焉。子孙累世以财力擅州里。公之曾祖式辟王潮参谋军事,未几辞归,终老于家。祖郜当唐季盗起,率合义徒千馀人保守土境,补闽义军指挥使,累官至本州防禦使。考澄生戎马间,独业文史,尝以策画干忠懿王,王一见奇之。表置幕府,俄假绯衣、银鱼,为本县令,卒官,以子贵赠尚书礼部侍郎。公,礼部次子也。少刻学自立,不妄交游。邑人江文蔚善词赋,江为能歌诗,并延置客馆,切靡友善,遂与齐名。闻浔阳之庐山学舍甚盛,因往肄业。属李氏失政,不欲仕其国,乃潜服间道达于汴洛,贽文公卿间,特为窦仪、王朴所知。王公答书,以奇士目之。周显德二年,第进士,同奏名者十六人。世宗命近臣覆实,惟公洎李覃、何俨、赵邻几中选。解褐秘书省校书郎、集贤校理,历著作佐郎、右拾遗。窦俨荐同修礼乐书,时相范质尤器待之。国初,加朝散大夫,出监唐州方城县商税。值故人奉使廉访谣俗,公见之,因言主上应天顺人,海宇宁一,宜崇尚儒术,以厚民俗。使者还,具白其语,颇拂上指,左降凤翔府天兴令。府帅王彦超籍其名,待以宾礼。蜀平,徙嘉州峨眉令。开宝初,复佐著作。刘温叟任御史中丞十二年,屡求解职,不许。及卒,太祖问宰相,朝行中谁可继温叟者。薛居正对曰:「杨某,即温叟所放进士,节行清白,亦相类也」。时虽不果用,然朝论自此以旧德处之。出知全州。太平兴国中,再转右补阙,代还,陛见日,太宗顾左右曰:「朕在藩邸,即闻其能诗」。因尽索公之所著。奏御凡数百篇,仍别献谢章,其落句云:「十年流落今何幸,叨遇皇王问姓名」。他日又献《雍熙词》十篇,上皆称善,用其韵以和答焉。自是,圣藻宸章,多得别本之赐。尝属疾,上敕医视之,赍钱三十万,皆非常比也。历侍御史、库部员外郎,更判刑部南曹、同知差遣院,赐紫衣、金鱼。太宗留意儒雅,日阅群书。诏翰林学士李昉等采前代文章,类为千卷,号《文苑英华》。谓公邃于风诗,专俾编诗为一百八十卷。端拱初,由兵部郎中拜左谏议,出知许州。入判史馆,加修撰兼判昭文馆集贤院。因次对上言:「方今取士,多以文词,罕用经术。望诏太学,增博士员,选通经专门之学,擢以本官,分教胄子,用广风化」。太宗深嘉纳之,谓辅臣曰:「杨某,儒雅之士,操履无玷,寘之馆殿,得其宜矣」。元夕,预召乾元楼观灯,上喜其老而不衰,盖有意于器使也。公性方介,疾非道以干进者。每言温、寇用击搏取贵仕,使后辈务习趋竞,礼俗渐薄矣。察斯言,可以知其趋舍之所存也。时枢密副使刘昌言、翰林学士张洎、钱若水皆不次进擢,而右计使董俨方图柄任,尝谓公曰:「上待二翰林甚厚,旦夕且大用矣」。后公语直史馆钱熙,即而达于刘、张。二人指摘,以为公构造飞语,中伤近臣。上闻而恶之,不复问状,即日贬山南东道节度行军司马。未行,易镇安。遂升王府。方公之斥也,年过七十矣,自以为没世不复用矣,而人亦谓之老且废也。然而斥未数日,而易近镇;又数月,而登藩朝之选。非上所隆遇而厚信者,莫得而与焉。而公出左官,首当新命,非夫文行业履之素茂,岂能取信于人主?非上之诚明,待下不疑,亦不能排众毁而独任。卒所以护翼储闱成令闻者,由夫知臣之明而信道之笃也。公初拜府僚,自坡省至贰卿凡五命,皆与故相毕文简公同制,而公位其上。景德初,真宗登用旧人,毕公自兵部预政事,踰月遂冠钧宰。而公以耆年先薨,故不及大任。然以儒者起远方,值世故,涉险难而达中朝,遄遘龙兴,荐遇好文之主。晚年,遭会风云,得以行其所学,虽不至公卿,亦不为不遇也。公纯厚清素,外无矫饰。仕数进黜,不为夷险易其守。而博闻强识,出于天质。善为清言,好论典故。自唐以来,士族人物,风流雅俗,悉能详记,听其言,粮道不绝。酷信瞿昙修因之说,居常以五鼓夙兴盥漱,诵黄卷,如是者三十年犹一日也。加之保守名节,兢慎不懈,故自结发至于启手足,未尝有过事。当时论者,以谓孔子所云「善人,吾不得而见之」,又曰「吾未见好学者」,公之谓欤!平生以风鉴自高,而寡合于世。前辈惟故相李昉、贰卿王祜深相推挹,仆射石熙载、参预李穆、贾黄中与为文义之友。识翰林王禹偁于布衣时,荐戚纶任馆阁,是二人者卒为名臣。雍熙中,从孙南阳公亿,初以神童召对。君相以为异人间出。公犹勉以进修,不可已。其后高名峻节,一代宗师。每叙事质疑,其言必称从祖江陵公云尔,其取重有识如此。常戒学者,当务三多:著述、看书、持论。尤难属文,须词理相副,不尔同乎案检,无足观也。所为文章,高雅纯重。素好吟咏,老而不废,对宾客论诗,则终日忘倦。言六义者,莫不宗之。有集二十卷,没后,上令夏侯峤取以留中。公刻意精思,以臻乎大成;劳形啬神,以向乎具福。咸平中,王翰林谪黄州,未行,旬浃之间,公三至其家,慰勉开释,情礼备至。时人即服其风义之敦厚,又叹其精力之强固。非夫钟秀之异而纯守之固,能至是乎!初,母夫人章之在娠也,梦朝南极,见老人拜以为母。他日又梦大星陨于室,噏而吞之。既寤,咽中尚热,无几何而公生。及薨之前一夕,冠带仰瞻于庭下,归而趣家人治后事,曰:「吾之星位退矣」。翼日遂捐馆。岂儒宗耆英生皆禀精文象,殁则反舍于辰房乎?公享年八十,室中牟王氏,尚书金部郎中浣之女。继晋江王氏,国子博士仁郁之女,号太原郡君,后公十三年卒。自卒及葬,真宗再遣中贵人,以缗帛恤其家。公无子,一女前夫人所生,三岁而失所恃,继夫人躬自鞠毓,逮于笄字,历选良匹,遂归谯公。累封郑国太夫人。贤明通书,治家有法。子即常山宣献公也,公薨时方十龄,而超异夙成,克荷后事。图书素业,一以付之。惟宣献公以文章道德显赫两朝,佐佑仁皇,再登宰政。号令风采,为时宗工。虽德业所基本乎世阀,而绪风克绍,抑自外门。景祐二年冬十二月,宣献公奏疏上前曰:「臣之外祖,早事先帝,在天府为上介,在春坊为首僚。际会龙飞,待遇无比。殂谢之日,恩备始终。官应定谥,而故吏失于陈请。二夫人配食,复阙从子加赠之文。窃惟圣朝,敦奖世臣,宜蒙褒贲,非敢以臣备位,辄觊恩荣」。是月,制以太子太师襚章、文庄公诔策,告其第。又以京兆、太原二郡夫人追命告配室。于时郑国方康宁在养,躬拜纶函,承颜显亲,事光两族,士大夫以为庆善之所及也。洎宣献下世,嗣子今龙图阁直学士某,终养祖堂,上承适重,外曾冢庙,继修常事。自礼部以上葬浦城者,则其邑有旧所构佛祠,敕号等觉禅院,以为殖福之地。又有施田,以饭其净众。今族孙进士倜主其世祀云。杨氏徙建安且六世,至公始显。继以南阳文公,其族仕者益众。故尚书驾部郎中致仕、赠太常少卿士彦,皆公之兄弟诸孙也。龙图君每维宣献之志,以谓公之赐茔,密迩都门,安宅兹久而神道弗表,非所以称累朝宠饰之意。顾谓某尝学旧史,前言往行,父祖之所逮闻也。见咨撰述,义不得谢,又继之以铭。铭曰:
惟宋三世,章圣初帝。粤有直贤,以相储贰。储相谓谁?杨公、毕公。朝之旧德,时谓儒宗。帝既继圣,乃作毕命。公老而亡,不迨共政。公之道义,天子傅师。公之操履,朝廷表仪。仕躐等夷,政讥击搏。闻公高风,俗以敦薄。学者纷纭,论义交错。得公语言,士有规矱。公之云亡,帝思旧勋。宗无主祀,女裕后昆。敦恤其家,干以王人。熟传其业,付于外孙。宪宪外孙,民宗国器。京兆家书,太史篇记。浃洽旁罗,遂用名世。佐佑仁宗,辅成至治。养堂念亲,欲报之德,顿首上前,上为怆恻。储师小君,襚章诔策。褒厥世臣,贲于宗祏。惟祖惟孙,有德有言。孝承慈颜,恩荣外门。永锡祚嗣,流其庆源。殁而不朽,清风尚存。古之盛德,必有识表。窆繂于埏,丽牲在庙,公荣浚郊,木拱周道。揭此铭章,来裔是告。
题旧五代史八韵 清 · 弘历
七言排律 押阳韵 出处:御制诗四集卷三十三
上氶唐室下开宋,五代兴衰纪欲详。
旧史原监薛居正(宋开宝中诏修五代史卢多逊扈蒙张澹李昉刘兼李穆李九龄同修宰相薛居正监修书成凡百五十卷其后欧阳修别撰五代史记七十五卷藏于家修殁后官为刊印),新书重撰吉欧阳。
泰和独用滋侵佚(欧史既出遂与薛史并行当时以薛史为旧史欧史为新史至金章宗泰和时始诏学官专用欧阳史于是薛史遂微元明以来传本渐就湮没),永乐分收究未彰(永乐大典虽载其文然割裂淆舛已非居正等篇第之旧)。
四库蒐罗今制创,群儒排纂故编偿(因校四库全书词臣等于永乐大典各韵所引薛史甄录条系得十之八九复采册府元龟太平御览通鉴考异五代会要契丹国志壮梦琐言诸书以补其缺并参考新旧唐书东都事略宋史辽史续通鉴长编五代春秋九国志十国春秋及宋人说部文集并碑碣尚存者以资辨證卷帙悉符原书而考核更加详备)。
残缣断简研磨细,合璧连珠体裁(去声)良。
遂使已湮得再显,果然绍远藉搜旁。
两存例可援刘煦(书成呈览馆臣请仿刘煦旧唐书之例列于廿三史刊布学官从之),专注事曾传马光(薛史文笔虽不及欧史谨严而叙事颇为详核其是非亦不诡于正司马光通鉴多采用之)。
序以行之诗代序,惕怀殷鉴念尤长。
四库全书荟要联句 清 · 弘历
七言排律 押庚韵 出处:御制诗四集卷六十五
道资鉴古蒐玉圃以罗珍理取研精披金沙而聚粹文河藻润兼收众派之流册府菁华别挹群言之液六年详缉将渐蒇夫全编(四库全书稿本目录皆已编定惟缮写尚未蒇事)两部先成已统苞其要义撷词条而擢秀摛藻如春咀义府以含英味腴在道樵苏艺圃并登乙夜之观津逮书岩恰合酉山之数色分锦帙应五星之聚奎躔部列牙签象四渎之归海若经史以逮乎子集折衷于列圣之谟周秦以及乎元明大备于本朝之典别裁正变理古帝之珠囊检校毫釐准仙人之玉尺搜奇藻府觉辞简而义该探奥词林实事增而文省拟西昆之图籍珍秘良多较东观之储藏取携为便左宜右有宛缩置于巾箱茹古涵今俱环陈于几席陋太平之千卷疏略未详笑永乐之两编因循弗竟(世但知明嘉靖中重缮永乐大典不知永乐六年已诏复写一部见赵友同存轩集送礼部刘员外复命序中刘即董其役者也后缮录未竟而中辍至世宗乃续写耳)此足见熙朝之累洽故经籍道光亦以验德产之丰亨故编摹事易百城坐拥实周顾以增欣八伯赓歌宜联吟以志盛往者文渊新葺曾预著于篇题继以天禄珍藏亦递彰于赋咏(岁甲午以四库全书联句乙未以天禄琳琅联句)兹当鸿编既勒徵太乙之效祥况兼泰运方昌值长庚之纪岁(今年庚子适当七旬万寿)香霏秘殿芸叶初薰春满皇都梅花正放召长恩以司守旧腊才除(书神名曰长思除夕呼其名而祀之则鼠不齧虫不蠹见致虚杂俎)迎太皞以承庥新祺普锡二千函光生云笈鹤籞双开廿八人数叶星文螭坳三接绎酌史炊经之义相期理见根源预吹笙鼓瑟之欢共勉言无枝叶戒之在得余方切瞻仰而惟凛持盈(南书皇祖于康熙末年曾众皆命房翰林拟宝文以进拟延龄永庆诸吉祥语因每押指示戒之在得四字镌成大小宝御笔用之今偶一瞻仰深悟斯言所该甚大帝王持盈保泰之意亦不外是我子孙所当奕世钦承耳)择焉必精尔尚体力行而益勤数典
全书四库考藏情,荟要重教撮至精。
稽古右文惟是亟(御制),蒐奇选秘更相并。
垣依北斗芸签列(荟要凡二分其一贮大内摛藻堂地在乾清宫北),圃积东堂玉检赢(其一贮东御园含经阁偏味腴书室架函较一摛藻堂稍多但仍不离六之数耳)。
别色昈分仍踵例(自刘向始创七略荀勖中经簿以下门目递有增损至唐列经史子集四库最称赅当今全书实用其例别色装潢取法四序荟要悉仍之臣福隆安),择流综汇特提衡(所载皆其尤命于全书中择醇者)。
架联一一同屏曲(经部列架六史部列架十并在左子部列架六集部列架十并在右),椟韫层层轶锦盛(函皆以木其二三种同函者用格别之)。
用六编苇取诸水(文渊三文源文津阁储书并仿四明范氏天一阁之法用水之成数以六零为率兹荟要卷帙精约计万一千二百六十六册数皆六卷首总目亦分六册臣英廉),函三集腋撷其菁(经部一百七十三种史部七十种子部八十二种集部一百三十九种以所取贵精故视全书不及十之三)。
大端首挈裘先领(每书前皆有提要以栝书中大指),细目咸张网顿纮(有凡例总目列为首函)。
善本传钞衷一是(极内府所藏旧椠博而外省应其诏采进及诸臣所上重本不一择最善者依以缮录臣嵇璜),异文互勘悉群争(以别本参校间有异同者悉加考證并经睿裁训定)。
渊源七略区流别(诸书分别门类自向歆而后各有不同或问相纠正今悉为参考择其区别精当者从之不泥一家之说),上下千年次姓名(诸书次第于各门类中皆以撰人先后时代为序)。
尽汰卮言珍菽粟(诸书皆取其有裨实学者臣永贵),首崇彝训式胶黉(以经部为四库之冠)。
经函注疏刊三代(十三经注疏定于唐者易书诗三礼三传定于宋者孝经论语孟子尔雅至明代刊行监本立在学官而文多讹脱乾隆初命儒臣校订重刊今分冠各经之首)。(御制),讲幄咨诹汇五英(幄诸圣祖仁皇帝崇经典学常命讲臣排日进讲采其发明精要者汇辑成书易书礼春秋四书各为一编)。
代有发明传御纂(我朝有御列圣相承修明经训皇帝世祖章皇帝注孝经圣祖仁有周易折中书经诗经春秋传说汇纂孝经衍义大成世宗宪皇帝有孝经集注并集经学之),圣彰谟训迪儒生(礼义皇上右文绳诗义折武纂辑三疏周易述义中春秋直解诸书洵为说经绳准)。
邵图根窟通王注(易𣲖别最繁大旨不出理数二家今所甄录如易纬八种易郑氏注易璇玑易裨传之类皆推明象数王弼注胡瑗口义横渠易说之类皆发挥义理朱子本义文公易说易象意言丙子学易编之类皆兼言理数并综萃以括其全),宋学畦町竞汉京(易家言数一派始于汉儒至宋歧而为二于互体飞伏纳甲六日七分诸法外又别为先天一派推衍图书如易数钩隐图汉上易传大易象数钩深图易象图说易图通变易学启蒙通识翼传三易备遗周易集说之类言理一派始于王弼至宋歧而为三程朱二家外如易小传之类多言史事童溪易传之类多言性天今兼收以尽易之变至其中别出新义自成一家者如周易玩辞束各易传之类亦间采录)。
古复其初经传析(易古本经二篇传十篇自唐久失其初至朱子本义始能复古诸家遵用之者如易纂言周易本义通释易附录纂注易辑说易本义集成之类而周易会通一书虽体例稍变亦为附载臣梁国治),今从乎众简编更(今本以传附经定自王弼至孔颖达据以作疏遂相沿承用今于诸家用王本者如东坡易传紫岩易传周易义海撮要大易粹言复斋易说周易辑闻周易传义附录郭氏传家易说学易记之类并仍其旧)。
序原赝鼎空珍袭(书序虽称孔子所撰实出汉儒依托仰蒙时融圣制扶摘允为千古定评故拘守小序如钱堂书解之类祇入全书以存古义而荟要不多采入),语亦零玑漫击抨(古文尚书与孔传并出核以马郑旧本多不相符自宋吴棫朱子陈振孙元赵孟頫明梅鹜归有光国朝阎若据朱彝尊诸家皆以为疑然沿用已久且亦缀辑逸经而成非出梅赜臆撰今所采录如尚书全解东坡书传增修东莱书说尚书说书经集传尚书详解尚书句解书集传纂疏书传缉录纂注尚书纂传之类皆兼用今古文其吴澄书纂言之专用今文者亦录存其说焉)。
聚米山川寻脉络(禹贡山川最关考證如程大昌禹贡山川地理图傅寅禹贡说断毛晃禹贡指南并以永乐大典所载善本订补其残阙保臣德),棼丝经纬陋纵横(洪范本治世之大训自刘歆妄加推测创为河图洛书相为经纬之说逮宋儒益穿凿附会至论洪范错简者纷纭变乱尤为晦蚀经义今敬禀删圣训悉斥不录)。
亨(大毛)苌(小毛)迭授推都讲(汉代四家之诗以惟毛氏近古唐前奉为专门今所甄辑如毛诗指说诗补传之类质皆本毛郑为宗用存古义至宋欧阳修诗本义王诗总开立说始稍有异同而沿用传笺者亦多今并存之),徽(朱子)婺(吕祖谦)齐驱狎主盟(朱子与吕祖谦论诗虽始同终异然存朱子诗集传之义可以通旧说之拘墟存吕祖谦读诗记之义可以杜后来之妄撰故宋以复独取二家为宗如毛诗李黄集解诗传遗说诗经遗问毛诗解颐之类皆朱氏之门径严粲诗辑则吕氏之支流也)。
广袤高深诸象括(诗必明山川方域而后能辨土风如王应麟诗地理考虽非大义所在亦加甄录臣曹秀先),飞潜动植万形呈(鸟兽草木悉资多识其间音训异同尤于经义攸关如诗集传名物钞陆氏诗疏广要之类皆择其精核者录之)。
书观东雒文能富(春秋笔削简严非先明事迹则无以推求褒贬之义后儒动称废传求经实无是理今自左传注疏以下兼采春秋左氏传说左传事类始末春秋列国臣传春秋列国王霸世纪编等书),学出西河例共明(左传事实最备而断制或疏公羊谷梁二家原出子夏故朱子谓时得圣人之义宋人经解亦参用二传者为多如春秋尊王发微刘氏春秋传春秋权衡苏氏春秋集解石林春秋传春秋辨疑吕氏春秋集解胡氏春秋传春秋复传春秋提纲春秋集注春秋通说春秋或问春秋五论春秋详说读春秋编春秋本义春秋集传释义大成春秋诸传会通春秋经传阙疑春秋属辞春秋集传之类虽各出新义然大抵因二传而推阐之至如崔子方春秋本例过执月日之说赵鹤飞春秋经筌自为断制之论者略存之以备一家不多及焉)。
大义千秋排谳义(春秋子夺至公无专用深文之理自宋儒倡有贬无褒之说多方煅鍊遂至叶梦得王元杰等各以谳名书事同治狱殊乖笔削大旨元杰春秋谳义仰奉概不御题驳正今悉遵新圣训录入荟要臣蔡御制),元正一字揭王正(春秋周正夏正及改时不改月之说纷如聚讼向尝著论发明孔子特笔书王之义冠于春秋直解卷首兹荟要所录张以宁春王正月考虽未能尽合微旨而参合群经定为周正亦足关异说之口矣)。
周公治世应师意(周礼虽周公治世之书然古今异宜后世但当师其意而不可泥其迹荟要所录如郑伯谦太平经国之书叶时礼经会元二书虽持论间有出入而大旨准时势以立言非刘歆王安石辈藉口经术以奖奸误国者可比也),汉氏谰言在订𧭈(周礼自汉武帝时始出不免有后儒所窜改向辑周官义疏已条辨之兹于一切曲说饬馆臣详为简汰惟王与之周礼订义统核众说颇为详明其林希逸考工记解虽考證稍疏而词意尚多可取亦并存之)。
仪礼克宽采补逸(仪礼古经残阙仅存十有七篇如所录敖继公集说最称详备于注疏本无所增损惟汪克宽经礼补逸一书采摭旧文尚存古礼之梗概与逞臆续经者不同故特取之),经师稷若许先鸣(唐韩愈最称好古尚苦仪礼难读郑注古奥亦不易解张尔岐仪礼句读一书考订独为明晰今录以为读仪礼者之津梁尔岐字稷若顾炎武所称卓为经师吾不若张稷若者是也)。
曲台旧诂河先海(宋儒注礼多推求文句阐发义理然不明其训诂制度亦无以究其本意汉儒去古未远如所谓某字当作某解某制即今某制者言之有徵故朱子说礼亦不能废郑孔今首列注疏他如聂崇义三礼图足与注疏相证者亦存备考),汇泽(陈浩)遗书莛比楹(礼记浩繁学者罕能卒业自注疏外详备可考莫过卫湜之集说至若陈浩之说但以浅近易入取之其大学衍义及衍义补有裨治道亦并从古例以附于礼类焉)。
孔行说从唐注阐(孝经有今古文之分然古文郑康成注刘知几已辨其可疑日本所刻古文孔安国传又灼然伪托惟唐明皇御注今文久列学官且与古文不过字句小异义理无殊黄震日抄之言足为定论又经文明显亦不须博引繁徵故于旧说惟存注疏一本臣周煌),鲁论理到宋儒莹(论语自朱子作集注实汇诸家之成今录注疏以存古说录张栻论语解蔡节论语集说以备参考异同其敷衍集注及横生新解者不复闲入)。
七篇昭示星辉斗(孟子亦以朱子集注为定其参酌者取张栻癸巳孟子解门人发明者取蔡模孟子集疏其张九成孟子解多发言外之意虽有阙佚亦存以备举),四子苞涵水会瀛(四书古无是名定于朱子今集注章句用为取士章程故首录之其疏通朱义者取四书集编四书纂疏四书通考證名物典故者取四书通證四书纂笺贯通字义者取四书通旨至陈天祥四书辨疑虽好立异同而拾遗补阙亦不无可取并附录之以资博考)。
训室周详分戴席(陆德明博通典籍多见古本其于音训及文字异同最为精核故录其经典释文以冠经解之首臣巴延三),网罗赅洽胜韦籯(五经并说肇自石渠其六艺论五经异义之类久已散佚今择其义理赅贯者则如熊氏经说十一经问对五经蠡测之类咸著于录其六经奥论虽属托名然说有可采不妨并存)。
点讹画缺防三写(经典文字有讹则意义并晦今存唐五经文字九经字样宋六经正误三书以纠正舛讹),音异文同辨五声(训诂异同最关经义今录贾昌朝群经音辨用资考證)。
细注虫鱼沿魏晋(汉代经师训诂为重录尔雅为小学之冠其释名广雅埤雅尔雅翼均以类从臣和珅),旁稽篆𨽻昉姬嬴(篆体莫正于说文真书莫古于玉篇𨽻书莫精于汉𨽻字源至御定康熙字典尤集六体之大成谨依类缮录)。
纽图缕晰元音契(韵书以广韵为最古以集韵为最备其兼论字母等第则古今韵会举要为详而御定音韵阐微区别韵等尤通精奥兹恭录以为诸韵书范围),鞮译风同帝道亨(钥国书翻切三合四合诸法为自古未辟之扃今恭录增订清文鉴一书以综国语之全备同文韵统一书以昭重译之大同)。
富矣珠囊资总括(臣王杰),炳然金鉴耀光晶。
体成纪传尚书法(纪传之体创自史记说者谓其源出尚书继之者前后汉书三国志晋宋南齐梁陈魏北齐周隋各书南北二史新旧唐书五代史宋辽金元四史皆为列代正史今为史部之冠而以明史殿之),例创编年鲁史程(春秋本鲁史之文史家编年实其遗意其断代为书者则取前后汉纪统纪历代者则取资治通鉴及纲目)。
尧笔亲批纲目阅(朱子纲目笔削一准麟经昭至圣祖仁皇帝特加评论大义弥金履祥前编稍涉泛滥商辂等所续迂陋无识然并经命刊纠正固当兼存之耳),舜文特辑准绳平(自来史家于嬗代之际内外之辞每多偏私曲徇未协至公我皇上)。(御制)。(御批通鉴辑览正大光明悉破千古陋习)。
十三朝事如眉列(纲目钦定三编义例精审与通鉴辑览相为表里),廿四编书象汇征(薛居正等旧五代史久佚不传今从永乐大典采辑成书列为二十四史)。
宝训垂贻谟允显(祖太祖祖圣太宗宗五朝世世圣训训并恭圣祖庭训格言昭谟烈世宗圣谕广录为诏令门以臣董诰),丹纶宣答度维贞(披章躬世宗宪皇帝敕几宥密乙夜亲批荅朱批谕旨一书训行奕祀敬著于录仰见都俞吁咈之盛云)。
天占凤纪双丸运(时令为王政所重古来著录者如岁华纪丽荆楚岁时记之类体制不一惟御定月令辑要总其纲领谨专录是书馀皆从略),地拓鳌舆八柱撑(方域广轮之数已见各史地志兹录西域同文志职贡图以彰如水皇朝声教之广若志荒远如山海经志水道经注志都邑如春明梦馀录略取一二以备门类)。
令典迈陶妫姒子(其节皇朝制度备于大清大清会典文仪数则通礼礼器图式所载尤详而为宫史一书实昭宫庭典式今并敬列法制门臣金简),旧章备礼乐刑兵(志故事者代有成编不啻充栋通典通考二书其职志也)。
外篇载笔裨青简(国语虽号春秋外传实为别史觞源其后分纪列国者如吴越春秋十六国春秋十国春秋之类专纪一朝者如负观政要之类至通鉴及宋元明各史纪事本末由袁枢之创体通志实郑樵之变例皆别史之流也),秘阁储珍萃紫琼(直斋书录解题向无传本今从永乐大典采辑成帙备见古籍源流其稽考存佚则莫详于经义考然皆不及天禄琳琅书目之精审也)。
器在铭前摹曲折(西清古鉴钱录二书考订精确悉经指授谨专录为器用一类臣阿肃),图居史左赏经营(永乐大典内所采辑帝王经世图谱一书仰蒙御题褒赏谨载入谱录类固非花谱茶录所可拟也)。
麟编衍绪持裁正(范祖禹唐鉴议论纯正极为朱子所推重故独取之),轩镜澄辉握照清(古来评史者虽优劣不同皆未离坐井之见自评鉴阐要书成宏网精义振发愚蒙直上无千古矣)。
与古为徒千载友(臣谢墉御制),如农有畔九流耕。
传心已见传道帜(子部向首儒家前志所录如家语荀子春秋繁露盐铁论说苑新序法言太元经白虎通议中论孔丛子傅子中说等书今并据以录入而性理精义朱子全书尤得传心之要至朱子所辑小殊学马端临经籍考误入经部小学类与字书韵书并列为未协今亦改入儒家𩔖焉),帝范原开帝学枨(唐太宗帝范久经残缺今从永乐大典采得全本录入至范祖禹帝学一书历叙嘉言善政系以论断尤有裨于治理向曾制诗表章并命诸皇子缮本进御以资披览)。
要览作而成宪述(帝成世祖章皇帝成资政要览要萃世宗宪皇执中成宪并传综典籍择精垂万世之大法),旧闻绎乃日新赓(外王皇上日知荟说一编精微广大实贯内圣之宗旨伏读序文有曰䌷绎旧闻念兹弗释因取其精录其正釐为四卷又曰必所知者日新不失而赓续以极于高明仰见圣怀若谷日进无疆之粹诣焉)。
豳风藻绘陈葵菽(农家者流录齐民要术农桑辑要以存古法录授时通考以切实用录广群芳谱以资博考),司马韬钤练鼓钲(兵家诸书大抵纸上之谈今祇录虎钤经一书以存梗概)。
虞典玑衡钦布筴(吕正义圣祖仁皇帝御定历象考成律数理精蕴三书于天文算法乐律之精阐发无遗我象考皇上缵成历象考成后编律吕正义后编仪成诸书尤极作述之盛均为从古推步家所朱逮今谨备录而略采周髀算经五经算术新仪象法要测圆海镜分类择衍数种以见古法大凡臣达椿),周官卜筮备㸐荆(数术家言多蹖駮本不足重惟京房易传魏伯阳参同契皆分易之一体且其来最古故存备一家)。
功覃仁寿言皆择(素问难经录之以为医家根本灵枢出后人依托且词义艰涩故置之而以扁鹊针灸玉龙经备明堂之一家至于诸科全备博资利济有医宗金鉴一书而诸家可从略矣),术厕刑名道所轻(法家多杂霸之说诸史著录者本少今惟存管子韩非子二家)。
辨囿丛谈搴似稗(小说起于汉代存之亦足以广见闻今录拾遗记述异记世说新语酉阳杂俎唐摭言北梦琐言诸书臣曹文植),官厨杂味鲙同鲭(杂家不名一格卷帙浩繁最为冗琐今择其可取者淮南鸿烈解论衡潜夫论博物志颜氏家训曲洧旧闻共成六种)。
松煤枣本良工式(明沈继孙墨法集要揖自永乐大典制法详备远出他家墨谱之上故独取之至聚珍板程式广前人成法以嘉惠后学尤著录家所未有也),画格书签古色萦(论书画者最夥而为法御定书画谱实综其全至淳化阁帖书总𣾀刘次庄以下所释讹舛滋多冠绝钦定释文考證精详允为今古)。
细别瑕瑜攻赵璧(考證之学以王应麟困学纪闻为最精而吴缜望新唐书纠缪亦能订正史误并附录焉臣胡高),博收膏馥鄙陶罂(函骈字圣祖仁皇帝御定渊鉴类类编分类字锦子史精华枫文韵府韵府拾遗书所皇上钦定叶韵槁辑蒐罗详备凡前代类有悉已包括无馀)。
略存仪舌删夫诩(纵横家书多出空言惟战国策尚有事实故专录此一种),但录𥅆经斥彼彭(汉志于道家外别出神仙家后世混而为一殊失其本今恭录御注道德经及王弼老子注庄子列子关尹子文子鹖冠子抱朴子以存道家之旧其神仙家言荒忽无稽概从删汰)。
墨守仅传爽垲宅(墨者之说为儒家所不道然史志皆列其目盖存其书以示戒使人不误入其说今仍存墨子晏子二书臣钱载),佛乘任閟补罗城(佛书自有全藏不宜与经史并列故荟要及全书中俱置弗录其有关涉释门典故如法苑珠林之类以其可助词章全书中间采取之而荟要别择较精亦未暇及也)。
百家近正言方取(子家流别极繁大半庞杂无稽荟要所录八十二种虽其间亦不尽完粹无疵然大旨皆不诡于正若其馀义理未纯而词采可观者则但录入全书兹无取焉),诸集别源世可评(今古诗文汇于集部自汉以来体裁屡变源流风会一一可稽今所甄录虽代不数家而升降盛衰之故亦略可睹矣)。
冠首自应列(御制)功德(汉志以高帝文帝著作杂列诸臣之中徐陵玉台新咏亦以梁武帝诗置诸臣之间殊乖尊尊之义徐坚初学记始以唐太宗诗冠于前代之首最为得体今从其例恭录圣祖仁皇帝世宗宪皇帝御制文集冠集部之首),挥毫争快仰崇闳(恭录皇上御制诗文日新富有谨就已奉刊布者乐善堂全集三十卷御制文初集三十卷百卷御制诗初集四十四卷二集九十卷三集一金声玉振函盖古今篇章之富实从来别集所未有)。
员周方折皆规矩(文至六代而衰唐始复振诗盛于李杜而王维刘禹锡元稹白居易杜牧李商隐等羽翼之文盛于韩柳而权德舆等羽翼之至宋而徐铉王禹偁稍变五代之格欧曾王三苏大振其绪梅尧臣蔡襄黄庭坚晁说之晁补之秦观陈师道陈与义陆游杨万里范成大等先后继起亦称一时作者今并录其集用以考见源委其他如唐之陆龟蒙宋之文同郭祥正谢薖张孝祥洪适王十朋陈亮牟巘王应麟金之王若虚赵秉文元好问元之王恽赵孟頫马祖常许有壬虞集杨载揭傒斯黄潜吴莱柳贯吴师道欧阳元萨都拉纳新陈旅贡师泰明之宋濂高启李东阳吴宽王鏊李梦阳何景明徐祯卿高叔嗣唐顺之王慎中归有光李攀龙等亦均以正派相承为一代冠冕悉宜并存),羽换宫移或笛筝(文格递变伪体日生凡不轨于正者悉从删汰惟择其才学富赡者存杨维桢一家见文章之一格)。
仪配祥鹓音自雅(诸集中端亮如张九龄清介如赵抃忠直如陆贽学品纯正如司马光奉使不辱如郝经虽其著作本有可取而文以人重亟录之尤足矜式士林臣纪昀),文收孔雀量仍宏(古来文人不无遗行如陈子昂之谀颂武氏李白之从永王璘王维之屈节安禄山王安石之偏执误国郭祥正之阿附安石反遭排挤陆游之晚从韩侂胄皆为清议所非然其诗文确乎可传今仍甄录亦瑕瑜不掩之义也)。
华资黼黻能经世(唐李德裕宋韩琦范仲淹余靖元耶律楚材明刘基皆著有事功传于史册非同无用之言至明王守仁虽属讲学别派而勋业较显亦诸人之亚也),饰戒轮辕贵立诚(理学诸儒如周张程朱其精华已具于诸经传注及性理各书文章乃其馀事毋庸重录惟刘因得朱子之传陈傅良阐永嘉之学而其文章又卓然成家故录二集以存其概)。
台阁雄篇工吐凤(台阁文章典丽为重宋杨亿武夷新集其最著也臣窦光鼐),山林逸兴寄听莺(元倪瓒明沈周皆以隐逸终文徵明虽尝入仕而不慕荣利故其诗皆有潇洒出尘之想)。
希声落落朱丝瑟(唐文盛于元和以后然元结独孤及等实始变文格虽所作或涉僻涩并存之以不没先导之功),丽彩彬彬碧海鲸(骈丽之文六朝以徐陵庾信为宗唐以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为最)。
古有词章丛纂组(王逸编楚词裒合诸家实为总集之祖文选去取谨严为唐人所宗尚玉台新咏虽称别派实属古音亦总集善本其后则有唐文粹宋文鉴乐府诗集中州集元文𩔖明文衡汉魏六朝百三家集宋诗钞元诗选明诗综皆总集之不可缺者也臣倪承宽),圣裁律吕会㲈茎(帝本朝崇文稽古屡命选圣祖仁皇暨我皇上辑诗文垂示矩矱以时代区分者有诸编以御定全唐诗有御选宋诗金诗元诗体制区分者历代赋汇咏物诗选题画诗类诸编加以评注者有御选唐诗古文渊鉴唐宋文醇唐宋诗醇诸编体格兼赅源流毕具至史讲义虽俱臣下所作而仰蒙皇清文颖经睿鉴裁择惟精文章模范于是为大备焉)。
金针巧度机中绣(诗文评作者最众黄庭坚独以刘协文心雕龙刘知几史通为学者要书然史通议论虽精而惑古疑经实多偏駮今惟以文心雕龙著录),檀板清邀月下笙(填词虽文章小技而晚唐以后作者日繁马氏经籍考已别为一门今恭录言体制御选历代诗馀以为倚声家准则词谱专词综备论短长亦附存备考至于涉及南北套数者体近俳优今俱不录)。
匪蓄丝麻舍菅蒯(会要中虽卷快较约而所收诸体咸备臣陆费墀),务捐萧艾撷荃蘅(全书义取赅备所录或有节取兹荟要宁严无滥不以挂漏为嫌)。
际华(王)命以踰年辍(乾隆癸巳命武英殿总栽尚书王际华特管编纂四库全书荟要未两载际华物故乃以侍即董诰代之继又命如式缮第二部今并告竣矣),董诰继之两部成。
摛藻味瘦各分置(两部书每册首页并用乾隆御览之宝末页贮大内者用摛藻堂印贮御园者用味瞍书室印分别识之)。(御制),黄扉紫綍记恭擎(初奉命编辑荟要时所谕旨今恭录卷端)。
自天发咏尊题品(经部内如周易辑闻易纬乾凿度尚疑书详解禹贡指南禹贡说断春秋辨等书史部内如旧五代史水泾注贞观政要通鉴纪事本未帝王经世图谱经义考等书子部内如家语新义象法要鹖冠子曲洧旧闻墨法集要等书集部内如五百家注昌黎集白居易集牡牧之集耶律楚材集高启集等书并有录冠御制首诗或统论全篇或摘论一则均恭于书),耀日摛文寓瘅旌(如春秋直解困学记闻铁崖古乐府归有光集䓁书并有御制文亦恭录卷首)。
羽士陈词芟蹖駮(青词疏语乃道家祈禳所用致语亦教坊鄙亵之词宋人每阑入文集殊乖正轨谨仰遵者即间有录入亦加驳正圣训删其尤浅陋臣李汪度),舌人沿误振聋盲(诸书所载辽金元人地名音史译讹舛者谨遵钦定三国语考及同文韵统一一改正)。
康诗仍遣题柴廓(如吕本中春秋集解旧误作吕祖谦熊忠古今韵会举要旧误作黄公绍韵会以及管子韩子墨子非所自著之类悉皆订正),庆赋宁容托马卿(如崔鸿十六国春秋孔鲋孔丛子王通中说张华博物志任昉述异记郑樵六经奥论诸书名皆伪托今亦辨核)。
温室芸披定鱼鲁(荟要二分总计二万二千馀册陆续呈览每有讹误悉蒙指示改正而全书之间次进馆臣御者已积数万册莫不皆然睿照如神无不钦服臣朱圭),秘函绮合著彪弸(自来校书者每病亥豕滋讹今既参互考证辟谬存疑并条系册尾洵为丹铅之极则)。
篚筐宣赐欢凫藻(纂校诸臣第其差等量予屡赐赉而远方贡果时至优擢分命赏遍及实为从古词臣未有之荣),竹素联情洽鹿苹(四库全书复以荟要天禄琳琅曾两用以联句今命题弥见右文至意)。
璧府躔依祥旭近(臣陆锡熊),角招律应䁔风迎。
蒇编欣睹山开酉,拈韵刚符岁在庚。
诘屈多惭抽夕秀(臣吉梦熊),雕华莫漫尚春荣。
众诚勖矣非虚语,吾所思哉在力行。
敢诩化民便成俗,惟殷保泰与持盈(御制)。
靖康元年应诏封事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嵩山文集》卷二、《三朝北盟会编》卷三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七、《右编》卷三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郑州市新郑市
二月十六日,朝请大夫、赐紫金鱼袋臣晁说之谨昧死再拜上书皇帝陛下:比者皇天眷命,陛下即位之七日,下诏求直言,天下幸甚。微臣居山邑,距京师越百里而近,踰月乃得随士庶垂泪以伏读,干戈风尘阻绝如此,不谓国家遭阳九之厄也。女真小丑,矜棘入塞,拥马渡河,曾不淹时,势如壤山,直抵王城之下。呜呼,天乎!忘我祖宗配天泽民二百年之基业,乃一日有斯酷邪!在昔春秋之时,周室衰微,天下无王,诸侯相侵,莫酷于城下之师,莫辱于国中之盟,孔子《春秋》用是作也。孰谓国家圣圣相继,重光洽熙,天下太平,自结绳而来,未知或有。天子坐广内,朝四夷而牧万国,曾不足以为轻重,威至广也。乃于女真小丑,平昔仆役高丽、臣事契丹者,逡巡偃蹇,乃有城下之师,国中之盟,何其甚邪!义士痛心,壮夫沥血,孰甚于斯时邪?臣至愚且老,敢齿于义士壮夫,而逖视樵牧思谋、妾妇思勇之际,宁无一言以自效哉?况臣一门七世食禄,高祖迥,咸平、景德之际,极礼乐文章之誉;曾祖宗悫,宝元、康定之时,专任西鄙之役,遂参大政,罢兵息民。自尔以来,海内推臣族为文学之家。微臣之言,亦其职也。虽然,臣在元符末,上皇即位之初,尝应诏有封事。蒙有司第臣为邪等,著籍刑部,初禁入京城,渐许仕宦,而摈斥卑窜二十馀年矣。其所言皆天下大利害,今莫能悉记,唯是二事不能忘也:一曰国家累圣功德,巍巍无所与二,而近日谄谀大奸,独推尊考庙,是观德不在七世之庙,而下同庶士祭行于寝乎!二曰自古衰世暗君,乃有诽谤先烈之言,以钳天下之口。唯我神宗皇帝何所负于天下,天下内外罔有一人不足于恩德者,尚何谤毁之有?彼谄谀大奸,济以凶暴,徒以资一身之欲,而不知上累先帝之明也。臣愚欲因此二事,申言当今之急务,岂顾卞和之玉再刖其足邪!窃惟城下之师,明主夙夜焦劳忧虑之时,狂夫之言未暇择也。伏睹戊申大赦,封豕逋遁,齐民乂安,凡有血气之属,咸以更生相贺,又不必自言也。含哺鼓腹,以沐太平之泽,不知其己虽死犹生也。然赦文有新边之语,读者疑焉,识者则叹。妄以谓涿州、易州之地竟不能保,而复弃之为新边也,既而乃知所谓新边者河间府、中山府、太原府三大镇,无虑二十馀州,五六十县。自州升之为府,而未几乃自中国弃之为新边也邪!嗟夫,斯地可弃也,斯民其可弃乎?斯民可弃也,吾祖宗艰难之业其可弃乎?嗟乎,谁为陛下而为此策乎?昔贾谊不忍以文帝之明,承天下之资,而久为戎人欺傲,乃叹曰:「可谓中国无人矣」!臣窃考之,当是之时,高祖之旧臣犹有在者,如陈平、周勃、灌婴、季布之徒,其后进者议论有袁盎、晁错、贾山、冯唐,守正有宋昌、申屠嘉,司刑有张释之,司兵有周亚夫、柴武,谊尚何恨哉!使谊尚在,谓今之日有人无人乎!臣于是乎忘其至愚且老,不能默已,谓专以割地为言,未暇及天下事也,唯陛下幸察。臣元符中知磁州武安县,尝作《朔问》二篇,因杜牧之论而发也。牧之意则勤矣,其论失之迂而不密。盖山东不足以兼河北,而河北能为制山东,牧安得以天下之势专之于山东也哉?凡君天下者,得河北则得天下,失河北则失天下;凡有国者,得河北则其国兴,失河北则其国弱。又有其国虽不正,而得河北则强,其国虽正,而失河北则弱;其国虽无道,而得河北则强,其国虽不至无道,而失河北则弱。秦、汉、晋、隋、唐之有天下,宋武帝之不能有天下,苻坚之秦、托跋之魏、朱氏之梁、李氏之后唐、石氏之晋、刘氏之汉,其国之所以强弱之势,与夫曹氏之魏强于刘氏巴蜀之汉,高氏之齐强于宇文氏崤咸之周,其迹昭然,在方策可考不诬。是谓河北之形势,臣敢为陛下略言之,陛下幸察。臣既言河北重于天下矣,乃敢复言三镇之重于河北者,不必繁引远古,唯事与国家造邦相因者则不得略。而昔周世宗之英武雄毅,实光武、唐太宗之流,承石晋父事契丹之后,刘汉祸乱于契丹之馀,即位仅踰两月,黄钺亲征。而师出之日,四垒奔北,为我有宋驱除。晚以数千之师伐契丹,不血刃而取益津关,继取瓦桥关,又继取高阳关。是三关者,晋人弃之,以为契丹之元首,非特为其右臂也。何则?契丹之所盗据者,六国时燕地也,唐方镇中卢龙也。六国之燕最弱,非韩魏赵之比。河北方镇中,卢龙亦最弱。朱滔、朱克融辈非魏博田承嗣、镇冀王武俊之比,而其人坚忍奇倔,藏祸心,蓄凶谋。前有太子丹、荆轲之风,后习安禄山、史思明之态,易以兴乱,而难与图治也。以故,虽曰弱燕而常重于赵魏,虽曰阴燕而常动摇乎魏博镇冀之上,弃之以奉契丹,固非所宜,况以奉契丹之叛臣女真小丑者?譬之黠鼠得幽蓟则潜窟壤,得三关则游粟积,其势倍万也。然克是三关者,虽曰周世宗之英武,而我太祖、太宗实在师间也。世宗尝以千人之军溺于乱流丛苇之中,而契丹不敢以一镞来加者,以三天子之威灵在是也。其克瓦桥关者,又专在太祖之功也。夫以三天子之威灵而得之者,乃一日无名而弃之于一荒裔小丑,岂胜恸哭之痛哉!又如晋开运之末,出帝之丑先自梁汉璋覆师于高阳关,遂使契丹侵镇定,入京师,缚晋帝而北。其在咸平中,康保裔败于高阳关,契丹遂得犯澶渊。倘如康保裔无高阳之败,不劳真宗皇帝为澶渊之役矣。高阳关之胜败,犹系中国之轻重如此,忍论高阳关之存亡邪?廊庙之上,肉食者宜为陛下念之!中山府,唐义武军也。此军甲兵雄于天下,城壁坚高,自昔有揖客三年不得上之语,况又其帅独知臣节!昔号河北四叛之时,义武不与;后称河北二寇之时,义武亦不与也。逮黄巢之乱,中原四方诸镇,孰为勤王之师?独义武王处存拥兵渡河,以解关中之急。不幸石晋之梁汉璋败于高阳,契丹遂得犯镇定,攻中山。然契丹之兵,亦岂能必胜,而全为入京师之举哉?亦且屡危矣。唯是张彦泽、杜重威以禁旅重兵至中渡桥降于契丹,而中山李商者纳契丹于中山,使契丹遂得入京师,成晋出帝之祸,为中国之丑。向使高阳完师,中山坚壁,宁至是邪?咸平中,康保裔既败于高阳,而定州之望都且复失守,遂劳真宗皇帝革辂亲征,而傅潜拥数十万精兵屯中山,不出一骑。当斯之时,远近智愚无不愤疾潜者,耻与之俱生。无几何,革辂班师之后,潜议罪当斩,真宗特赐其首领窜斥之,众议甚郁也。至今闻者击指奋袂而起,孰知真宗意自有在也,岂臣下所易窥哉?盖潜实白首老将,耳目亲接晋开运之祸变,今坐拥十万精兵以完中山,示怯于契丹,勿击堂堂之陈,勿当得意之锐,度彼纵能至澶渊,必不能渡河。待其将成渡河之役,我出中山十万畜锐请战之师,一举而蹙之,彼契丹虽众,岂堪填我洪流而代吾洒扫也哉?彼或不克渡河,我以此师覆其归路,片马只轮,定不返矣。恭惟祖宗无失刑,真宗岂特私一傅潜也哉?真宗清净垂拱之君,不惑于群策,而决意亲征,不以王超、石普、杨延断契丹之归路,不斩傅潜之不济师,巍巍然振乎千古之上矣。中山之形势,其何如哉!唯我祖宗为能用中山之形势也,何则?在战国介于魏赵之间,屹然自成一国,其地虽狭而谋至广,其人虽寡而材最武,西足以抗秦,北足以制燕,无论赵魏也,所谓中山君者是已。太祖、太宗时,每时防秋之兵,全师聚于定州,夹唐河为大阵,量蕃寇远近出军建栅。仁宗谨是祖宗之制,积粟则中山为多,畜兵则中山为重,命帅则韩琦焉,至今庙而祀之,岁时严也。太原府刘氏盗有之,太祖皇帝亲往而未之克,留以待太宗皇帝,特封太宗为晋王。逮夫晋王即皇帝位之四年,亲征克之。于是有宋受天明命,平一天下,万国罔不臣妾,逮今将二百年。重惟太祖皇帝号令之所加,鼓鼙之所及,一日削平唐末暨五代百年之僭乱,曾不足以摧枯拉朽谕之,乃于太原独艰难如此,何邪?刘继元虽孺子也,有郭无为之谋,侯霸荣之勇,其兵嗜战不怯死,其民乐土不轻去,且复念曰太原吾父兄之世有也,吾家所以革晋为汉者,自太原基之也,彼石氏有天下者,亦自晋而得之,遂以晋自命也。晋篡李氏之唐,而李氏所以为唐夺朱氏之梁者,初实起诸晋也。其上则高祖、太宗所以为唐者,晋奉之也;扬氏所以为隋者,晋肇之也;高氏所以为齐者,晋大之也;司马氏以晋自命者,实谓受命于晋也。其在成周,宣王承厉王之乱,号为中兴者,伐猃狁于太原也。其后王师败绩于羌氏之戎王,乃料民于太原,为成周之盛衰者又如此也。呜呼,太原之为镇,可轻付畀哉?重以太宗皇帝之神武,念太原久未下,顾视群臣谁可与议者。首询之张晖,晖曰:「戢兵育民,待富庶而后为谋」。继询之张永德,永德曰:「太原兵少而悍,加以北虏为援,未可仓猝取也,莫若先离其戎心」。又询之薛居正,居正曰:「太原,自古难克之国」。周世宗之伐至于师老,太祖破北虏于雁门关南,尽驱其人民居虎牢以西,虽巢穴尚存而危困已甚。卒得曹彬而谋之,问曰:「显德、开宝两征太原,以当时兵力不能克,何也」?帝意岂不深哉?彬能身任其役,帝遂决意亲征,躬贯介胄。曹彬、潘美、郭进等为之将,先以进守石岭关,禦北狄,乃降继元,平太原,保全其人民,而毁筑其城郭,将贻万世之安也。嗟夫,两朝三帝二十馀年而得之者,一日甘心而弃之邪?或谓唐自安史之后,河北遂非朝廷所有,亦何害乎为唐也哉?臣应之曰:唐之河北固重而失之,然其据太行,津大河以制河北,太原犹在朝廷也。此李德裕相武宗,毅然以身许国,不赦泽潞,卒能号令镇魏以诛刘稹,成一代伟绩也。以兵论,河北之锐师固为三镇而飞扬,然太原、青州各有兵十万,邠宁、宣武各有兵六万,自足以制彼三镇矣。今又并太原而弃之,古未之有也。太原,唐重兵之地,今弃之矣。而青州贼盗久炽,又未必有如唐之重兵也;邠宁之兵凋残于近岁,未易并言。唐之宣武,是谓今之汴都,祖宗以重兵威天下,千百倍于唐宣武之兵也。太宗时,张洎为能言京师之兵制固于唐之兵制;仁宗时,尹洙又能言京师兵制出于秦汉上,非特与唐室论也,后来者宜不复措意开口于斯也。奈何初变更于王安石,卒歼尽于童贯,天下之势危矣,惟陛下念之。天下万方臣妾,不胜至愿,而三镇之形势,臣愚略陈之矣。臣前谓国家无名而赐之者,敢复言之。大凡王者慎一嚬一笑,不易以假人,不知此三镇于一嚬一笑孰轻重哉?谓此小丑为有功,则隋唐因突厥之兵以有天下,唐郭子仪尝以回纥、南蛮、大食之兵而兴复中国矣,安得人人赐之土田也哉?唯石瑭父事契丹,假其兵力以即帝位,割燕以委契丹,而魏赵之地犹不与也。谓其能战,则彼荒绝遐陬,疆埸不易接,未尝一日当中国仁义之师也,亦未尝一日闻中国雷霆之音也,果孰怯而孰勇哉?但闻渤海者,高丽之别种也;女真者,渤海之别种也。高丽臣事契丹,而女真因高丽以臣事契丹者也。在祖宗时,尝因高丽以入贡,而昔困于契丹之三栅,求救于淳化之初也。其后国家绝高丽而不与之通,女真遂亦自绝于中国。逮熙宁初,国家复与高丽通,而女真方狃于契丹,不得与也。奈何一旦凶谋倾夺契丹之国,出其故君,空其宝货,而豺狼之号不能自已,遂欲陆梁于中国哉?在祖宗时,尝来寇我白沙寨路,略官马三疋、民一百二十八口。适其贡马之使在京师,遂执之不得还,无几何渤海入贡,而渤海之酋为谢女真之过,遂诏还女真之使。不知今日女真之暴逆不恭,自干天诛,孰与三马百人多少?在祖宗之令当如何哉?议者曰:乃其顿兵城下,何请责之?曰:唐广德初,突厥自泾州犯长安,至于代宗幸陕,而郭子仪帅师则吐蕃望风遁去。越二年,仆固怀恩以吐蕃、回纥、羌浑二十万寇京畿,郭子仪以回纥伐吐蕃而难平,皆未有割土田以奉之者也。恭惟陛下始初清明之时,天以小丑警惧,陛下增修盛德岩庙之上,肉食者必有长驾远御之术,三镇已复归于职方氏矣。顾惟疏远小臣,必待百官班贺之后,乃得与昆虫共庆也。虽然,臣犹将有所陈者。唐杜牧最善论兵,谓上策莫如自治。汉皇甫规善用兵,而先○诸种羌慕其威信,相劝降者十馀万,则以威信为干橹也。规之言曰:「力求猛敌,不如清明;勤明孙吴,未若奉法」。皆自治之道也。又如程苞于板楯蛮,但选明能牧守,自然安集,不烦征伐,亦知自治者也。陛下诚得如皇甫规之有威信者为帅师,程苞之明能者为州郡,则三镇之复为王土,可指日而期也。然而此则边埸之臣自治之道也,若夫人君之自治者,无时而不然,犹见于变乱之后,犹之治兵也。汉路温舒尝为宣帝言之曰:「齐有无知之祸,而小白以兴;晋有骊姬之难,而重耳用霸。近赵王不终,诸吕作乱,而孝文为太宗。祸乱之作,将以开圣人也」。「文帝永思至德,以承天心,崇仁义,省刑罚,通关梁,一远近,礼贤如大宾,爱民如赤子,内恕情之所安,而施于海内,是以囹圄空虚,天下太平。夫继变乱之后,必有异旧之恩,此圣贤所以昭天命也」。温舒于是远不及高祖,近不及武帝,可谓知务矣。其视东方朔对武帝之化民,不言尧舜而言文景,尤著明也。今陛下继变乱之后,思所以昭天命者,其不在仁宗乎?凡温舒之称文帝者,实为吾仁宗而云尔也。核而论之,仁宗于斯大德,加以严恭寅畏,翼翼而纯矣,汉文未必无愧色也。且文帝二十三年,逮其岁晚,颇惑异端,孰如仁宗在位四十二年,日慎一日,图治愈切,求言愈急,用贤愈勤,正德愈励,使汉文加之二十年之后,不知果又何如也!语曰:「不知其君视其臣」。汉文之臣,略如前之所陈者矣,孰如仁宗初相王曾、李迪、吕夷简,晚得杜衍、文彦博、韩琦、富弼,其在内外大小华国命世之臣,蔚乎不可称数也。其用之未尽,留以遗子孙者,吕诲、范镇、司马光、吕公著,皆社稷之卫也。陛下今日继变乱之后,诚能得臣如仁宗时,不开边以玩兵,不专利以残民,不急刑以杀士,不禁言拒谏以自蔽,则何虑乎女真小丑?是谓《大有》上九「自天祐之,吉无不利」之时也,是谓《洪范》九畴「彝伦攸叙」之时也。倘或不然,使枭鸣嘉木之上,蛭毒清池之中,如汉幸而有皇甫规、张奂为将,而不幸胡广、赵戒为相,其中则张逊、段圭、曹节辈凶阉为之虎狼;唐幸而有郭子仪、李光弼为将,而不幸元载、卢杞为相,而其中则李辅国、程元振、鱼朝恩辈凶阉为之虎狼,则天下之事去矣。是谓《困》之六三「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之时也,是谓《洪范》九畴「彝伦攸斁」之时也。呜呼,天下治乱兴亡之迹,出一辙也如此。其在治世,既有明君,则必有贤相,而将臣自出矣。臣虽至愚,不愿国家独以将称而无相也。昔者贾谊恸哭于明时,不胜其忠也;阮籍恸哭于衰世,不胜其忧也。当今执政大臣必有拨乱之才,干国之器,请为陛下念之。臣前所谓《大有》上九「自天祐之,吉无不利」者,乃自乎「六五之君,厥孚交如,吉」也。六五有信以交乎天下,终以威乎天下,是谓德威。故能以一柔用五刚,使上九受天人信顺之助,吉无不利也。《大有》之君于是乎得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如其恶者不遏,则善亦无自而扬,何以为《大有》之休命也?《大有》一变而为《乾》,《乾》之德首在刚健,而后曰中、曰正、曰纯、曰粹、曰精也。人君之德固宜先之以刚健,而继之以中正,归之于纯、粹、精,而天下何难乎为治哉?臣愚言不识忌讳,陛下赦其死,幸甚。臣前所谓《朔问》二篇者,今辄随封事上进,以备乙夜之览,重增死罪,陛下赦之,幸甚。臣说之昧死再拜。
按:此文《三朝北盟会编》署晁基上,显误。